公司 冲浪板上的公司

最近看了《冲浪板上的公司》,意犹未尽,想推荐给身边的人。

我基本不会主动推荐阅读书籍,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太大,推荐得不好,浪费他人的时间。

《冲浪板上的公司》给我很大的冲击,在定义什么是“好公司”上面,认知被大跨步推进了。上一本书类似的书是《Creativity, Inc. 创新公司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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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冲浪板上的公司》是 Patagonia 巴塔哥尼亚公司创始人 Yvon Chovinard 的自述。

Patagonia 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?是一家离经叛道,但又让人很爽的公司:

Yvon 是个户外运动者,登山界的传奇,他讨厌做商人;他没读过MBA(我猜的,书中没写),但对公司的管理很MBA(management by absence)。

书名的由来:鼓励员工在上班时间出去冲浪,因为浪何时来无法预测,所以在浪来的时候,赶紧出去浪。(估计这是靠海的总部的员工的福利)

拿出公司1%的销售额,作为地球税,捐给环保组织。采取销售额的固定比例,意味着公司无论是亏钱或是赚钱,都必须捐献。他们还曾经拿出黑色星期五当天的全部销售额进行捐赠。

做品质最好的、环保的、耐用的产品。鼓励用户,如无必要,不要购买。有破损的衣物,可以交由公司修补,而不要扔掉。

这样的公司,一定做不大,或者做不久吧?

Patagonia 是全球顶级户外品牌,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销售额已经过亿美,当时市值10亿美元。从初创到现在,公司已经运营60年,目标是到下个世纪继续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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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von 是按野孩子的方式长大的,攀岩、抓鹰、户外露营。因为攀岩的需要,学习打铁,以制作最好的岩钉。在自给自足之余,有越来越多的爱好者前来购买。随着客户和员工的加入,公司自然成立。

Yvon 开始感觉到责任,意识到,虽然他是户外爱好者,但商人将在很长时间内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角色。Yvon 希望,即使作为一个商人,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运营。因为按照正常的商业规则和逻辑,自己将永远不会快乐。

作为严肃的玩家,Yvon曾经用12年的时间,攀爬每一座冰山,写了一本攀冰的专业书籍。Yvon开始用同样的精神大量钻研企业管理书籍,寻找心目中理想公司的典范。

80,90年代,公司以每年30%~50%的速度增长,把扩张中的公司会犯的错误犯了个遍。他找到一位资深的企业管理顾问,打飞的去见对方。

对方问他,为什么要经商。他说,他一直把自己视为工匠,创办了成功的企业只是巧合。之所以没有卖掉公司,是因为对地球的未来感到悲观,希望继续经商赚钱,从而有钱向环保组织捐款。

对方回答,你说的都是套话,最多在自欺欺人,如果你的目标是捐款,大可以把公司以几亿美元的价格卖掉,成立基金,每年捐款。

虽然被骂了一通,Yvon仍然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,为什么要开公司?

3

Yvon从事的户外探险运动,曾经数次将他置于死亡的边缘:被攀岩绳勒住脖子;登山过程中遇到雪崩,滚了400多米在悬崖边停下;从桥上跳入河中导致脖子骨折。在探险中,教给他的一件事是:你会挑战极限,甚至活着是为了冒险。但是人必须对自己坦诚,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儿,永远不要超过那条线。他认为公司也是如此,被欲望领着走,将会导致公司的灭亡。

公司里聚合的大多是同类人 ,都是喜欢户外或是有个人爱好的员工。他们在荒野、森林里坐而论道,讨论出了 Patagonia 公司的愿景:

We’re in business to save our home planet.

核心价值:

Build the best product;

最优品质

Cause no unnecessary harm;

最少危害

Use business to protect nature;

我爱自然

Not bound by convention.

我行我素

这是第一家我所看到的,把自己的使命和地球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公司。他经常提到,在死掉的星球上将无生意可做。核心价值被我做了中文的简单表述放在后面。

通过这一套使命和核心价值观,改变了公司的整个行为体系和判断标准:

减少纸和电的使用,用可再生材料制作衣服;

所有的棉制品以有机棉制作;

减少有毒染料和化学品的使用,从成品追溯至供应链最上游;

因为公司和环保组织的共同努力,避免了多少原始森林被砍伐,建立了多少荒野保护区,乃至减少多少有毒杀虫剂的使用;

吸引多少公司加入地球税同盟,并影响多少公司做出实际的行动。

这一价值观也影响到了产品设计的理念,任何一件产品的诞生,需要经过如下拷问:

谁需要它

有必要买吗

它耐用吗

它能修吗

它是有机棉吗

染料有毒吗

生产过程中对环境有危害吗

它简单且有美感吗

。。。

4

所幸 Yvon 当时没有把公司卖掉,虽然本性不喜欢经商,但在通过经商拯救地球这件事情上,他卷起袖子,自己来做,而且事实证明,无人可以比肩或者替代。

Yvon 身上看似有许多矛盾,崇尚冒险又非常理性,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又注重技术和理论体系,管理上采取放手主义又知悉产品和流程细节。

首先是一个人的价值观,然后才是公司的价值观。作为一个户外运动者,Yvon 远不是一些人所想像的莽夫或者孤僻,Patagonia 也绝不是一家简单的服装公司。看他对于测试的描述:

设计中的每一个部分都要经过测试,测试竞品、测试面料、测试新创意、功能和耐用性测试、营销测试。书里举到一个产品的钮扣松动的例子,被顾客发现,不如被工厂的品控发现。被工厂的品控发现,不如在生产过程的节点中被发现。

你会感觉,这家伙说的不是软件测试吗?世界上的事物,原来道理都是相通的感觉。

这位精明的硬骨头,和一帮疯狂的人,做出了一家令人尊敬的公司。

一个人,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,非常不容易。

一个人,创造一个好公司,并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运营,更不容易。

5

《中国工厂》里面,曹德旺有一段自述,说以前的生活是虫鸣鸟叫的,经商那么多年,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,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。我相信片中放这个讲述不是没有来由的,曹德旺迄今捐款110亿,被称为真正的中国首善。

马老师曾经说过原来的生活,水是原来可以下去游泳的,空气是新鲜的。马老师退休以后,仍然是大自然保护协会的会长。

公司和消费者的关系和互动的错位已经很久。

当今世界的经济用GDP来衡量,GDP是一个排除环境因素的考量指标。公司为客户、员工和股东负责,不论这三者的位置孰先孰后,都始终排除了一位重要的stakeholder,环境和地球母亲。而后者是沉默的,它不会给自己代言,更不可能参与股东大会及投票。

一个汉堡卖10美元,背后的环境成本,远远不止这个数目。多少财富500强,1000强的公司,在环保方面做的努力更多是做秀,远远比不上一个Patagonia。

更严重的是:土壤和水的污染。

有害的废水被加压重新打回到地下水,进入地下水以后将无法追溯它们的流向。

化肥和杀虫剂成为农业标配,粮食被收割以后,比如:农民种植水稻,收割以后就把秸杆堆起来烧掉了。代复一代,土壤里的微量元素遗失殆尽。

巴塔哥尼亚通过对供应链源头的控制,只选用有机棉,通过源头保护了土壤。

当资本来到世间的时候,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。公司,特别是有限责任公司这一组织形式在人类历史上的出现,代表着追求利润的最大化,和仅负有限的责任。公司仍然是当今时代,人类社会使用资源的有效组织形式。Yvon 通过创建Patagonia,重新定义了公司的价值。

Yvon 说他相信世间万物,有始有终。也许人类也将慢慢让渡出自己在这个星球的位置。马斯克认为,如果真有外星人,他们会把地球人当作病毒,因此有了火星移民计划。

我们的下一代,下一代的下一代,他们会面临的土壤、水和空气的状况是什么样的?

Patagonia 为什么会捐出黑色星期五全天的销售额,因为当天的消费,有很大的可能是冲动消费和过度消费,而过度消费,则是对环境最大的破坏。

向善的力量和向善的商业令人尊敬。

我们不一定能和他们比肩。

我们可以节制消费,包括双十一在内,不购买不需要的东西。

只是买自己想买的,而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,并不会让人快乐。

作为消费者,能做的事情很简单,只购买需要的东西,而不是想要的东西。

使用以后,如需丢弃,进行分类。

...

最后,有些东西是在血液里面。

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:

山上因为受惊而突然飞起的雉鸡,鲜艳的羽毛闪得人睁不开眼睛;野兔在田间像箭一样窜没了影;下河在草丛中摸黑鱼,一上午工夫抓了20多条,直到最后一刻感觉手里的鱼鳞有点异样,是粗糙而不是滑溜,出水一看是一条蛇,神经条件反射地把它抛回水里。

这些场景在今天已经不复存在,犹如电影里的只是一瞬,却被永远定格在脑海。

如今,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,真正的农村孩子会越来越少。

即使如此,每一个人的身上还是有自然,和野性的呼唤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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